五○年代白色恐怖原住民受難者代表Watan Tagna[林昭明]在2013年馬場町秋祭上的致辭

Watan Tagna,台灣泰雅族人‧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顧問。1952年8月16日因「蓬萊民族自救鬥爭青年同盟」案被捕,遭判15年。

林昭明先生(圖右)與韓國政治受難人徐勝先生(圖左)在2013年馬場町秋祭上的合影。

林昭明先生(圖右)與韓國政治受難人徐勝先生(圖左)在2013年馬場町秋祭上的合影。

在這裡,我首先要對領導互助會工作推動的歷任會長、幹部、工作同仁以及數不清的無名義工們,表達最深的謝意。在他們無私地付出與努力下,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的成員才能一路扶持,從肅殺對立的舊時代,走到追求兩岸和平的新世紀。除此之外,我也要呼應現任總會長吳榮元先生提出的「實現民族復興夢‧伸張歷史正義」主張,一如各位會友們所知,這也是今年五○年代白色恐怖秋祭慰靈大會的主題。對於一個像我這樣來自於台灣泰雅族原住民的白色恐怖受害者而言,把「民族復興」、「歷史正義」作為政治與歷史平反運動的目標,並納入促進兩岸和平對話的議題中,意義更是格外重大。我個人也認定,兩岸之間應該從考慮各民族共同的、最大利益的立場上,放棄武力威脅,加速彼此間的友善對話,共存共榮。

我叫林昭明,泰雅族名叫Watan Tagna,是來自桃園縣復興鄉角板山的泰雅族人,今年八十五歲了。我出生那一年,正好發生日據時代震驚全島的霧社事件,當我在十七、八歲進台北市建國中學讀書時,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正陷於動盪的國共內戰。那時剛剛離開山上部落到台北市念中學的我,可以說還是個不了解世事與時局險惡的小孩,可是有一次偶然看到一篇文宣,其中提到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民族關係」,也看到像「少數民族的解放為無產階級革命的範疇」這樣的文句,腦中頓時疑惑到底那是什麼意思?

那時,和我一樣來自部落在台北讀書的幾位原住民青年學生,都有類似的經驗,在我們的成長過程常常感受到身為少數民族的壓力。幾百年以來,在強勢政權的統治下,台灣原住民族命運多舛,幾乎已經到了沒有生存權的地步,我們不禁會擔憂民族未來的發展該如何?那一篇文宣的內容給我很多啟發,我的腦子開始思考在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下的民族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關係?我也很高興知道少數民族能在國家支持的經濟基礎下推動自治發展。對這樣一種包容多元族群文化的國家,我心裡很自然萌生一種尊敬,如果可能,也願意對這樣的國家付出最高的忠誠。這是我個人在接近二十歲時得到的最重要的知識啟蒙,我不僅認同並願意追隨這樣的自救路線,也認為這條道路是我們原住民青年學生最終生命意義的追尋。

這一段追求民族尊嚴、文化復興的結果,代價是慘重,統治者對我們毫不留情。族群的先覺者有的被槍斃、有的被判處無期徒刑。我們幾位青年學生也被判7到15年徒刑的重刑,我最寶貴的青春歲月也是在監牢裡度過,15年。

今天秋祭的最大意義在祭拜受難者英靈,所以,就讓我們在此用最慎重的誠意,敬告並安慰所有受難者烈士的靈魂。目前兩岸之間還有許多問題要解決,我們大家都不應該再繼續沒有意義的對抗,兩岸關係就像是兄弟一樣,沒有什麼不好談的,關鍵在於和平解決問題,為我們的將來找到大家所需要的方向。

2013年10月 26日
文字:台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提供/相片:邱士杰攝